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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月驱完邪后心情有些沉重。虽然他靠着徐蒹肚里的妖物侥幸抱住了名声,但那究竟是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。少年时,他曾随延陵子华游过这代国上下,妖物、魔物、鬼物他是都见识过的。但其中独独没有今日所见的这样东西。包括上次闵安南的失常,以及今日闵琨的失常,究其原因到底是什么呢?他不知道……
流月让身后的小童将虫尸收拾起来,自己则跟闵琨在远处叙起了话。
闵幼株一直注意着两人的动静。只见闵琨和流月说话时,流月紧抿着唇心情非常不好,闵琨则是低着头连连解释。如此做派,两人的地位高低立见。大约说了一会儿功夫,小童们便上前跟流月禀告,流月点头,立马甩袖而走。闵琨还想再说,已然来不及了。
随后裕国公府的下人将徐蒹的尸首抬了起来,徐清淮本想阻止,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,最终还是让闵家收敛了尸首。廖氏假意挽留了下徐家人,但徐清淮和徐葭都不想再待在这,便携着昏死过去的闵瑶离开了裕国公府。
至此,原本热热闹闹的喜宴彻底沦为了一片荒凉。
夜深了,国师府寝殿的琉璃宫灯依然明亮如昼,流月放下手中最后一本古籍,接着整个人一起身,一把将桌案上的古籍书册扫到了地上。
没有!没有!全都没有!这巨大的虫是什么,竟然没有古籍中记载过!温润的表情慢慢褪去,流月的脸一阵扭曲。他下意识拿手婆娑着自己的脸颊,仿佛要扯去什么东西,又像是焦躁到无以复加。刺目的指甲印不断的在脸上交替出现,浅红慢慢变成了深红,直到脸颊上传来一阵刺痛,流月才从迷茫中醒了神。
好想…好想做些什么……流月双目幽暗站起身出了寝殿。一路小童们争相前来拜见,但流月却仿若未见。直到了碧波湖边,他才停下脚步静静的望向了湖面。
背着身没人看得清他的表情,只觉得那背影仿若深夜中的一副枯骨,一动不动,毫无生气。须臾,远处传来了一阵嘻嘻嘻,嘻嘻嘻的笑声。流月面无表情的转过头,就见一个头发蓬乱,却眉清目秀的女道童正拿着几棵草由远及近的跑着。
是她……那个疯了的一清。
流月眯起眼睛之际,那一清也见到了他。
原本弯弯的眉眼邹然收紧,一清的双目越张越大,接着一阵尖叫,她抓着头发疯了一般的往远处跑。似被那叫声刺激到了,流月一转身,突然朝一清跑了过去。
只不过十息的功夫,一清就被流月抓到了手上。她拼命的在反抗踢打着他,可是流月的眼中却没有任何怜悯。众道童目送着流月将一清一路拖行着进了寝殿,接着殿门缓缓合上……
须臾,凄厉之极的喊叫声响彻了整个国师府,但众道童的眼里没有害怕,没有慌张,有的只是扭曲的嫉妒和不甘。
话分两头,裕国公府这边收拾整齐了之后,大家便准备回屋歇息了。绿枝因随着薛嬷嬷去了下人席,如今才知道这事,当即身子打了个冷颤。绿枝下意识的往闵幼株身边靠了靠,闵幼株便回过头道:“今日发生了很多事,我有些累了,我们回去吧。”
绿枝忙点了点头。
一路上,闵幼株目光沉静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绿枝却有些疑神疑鬼。
最近,裕国公府当真是怪事连连。先是孙少爷莫名其妙的没了;再是四少爷当众在赏菊宴上脱光了衣裳;随后二少爷又迷上了一个三等丫鬟荷香;还有国公爷,竟当众轻薄了四少奶奶!结果四少奶奶没了后,被国师大人当堂破肚,弄出了个妖胎。这些所有的加起来,仿佛都是……
绿枝抬起头看着前面缓步而行的闵幼株,全身不可抑制的抖了抖。是的,仿佛都是小姐回来后才发生的事。绿枝随着闵幼株穿过月洞门时,头上一片阴影滑过,绿枝竟记起了当初自己带着闵幼株回府的那一幕。
瘦弱苍白的小女孩,唇抿的紧紧的,一双眼睛里却透露出刻骨的仇恨。
仇恨……
绿枝脑中的一根线仿佛被触动了。她反反复复想着几个主子出事前后,还有小姐今日一反常态的去了洪涛院和中南阁。随后那两个院子里的主子们果真就出了事。这一切看起来仿佛没有直接关系,可是好巧不巧的是,都有小姐的参与。虽然绿枝觉得闵幼株应该做不到这些事,但是……
绿枝越想下去,心里越不安。手下意识的拽紧了辫子,却不妨闵幼株突然停了下来。黑洞洞的双目猝然回头,绿枝当即被吓了一跳。
“小…小姐!”
“嘘!”闵幼株捂住了绿枝的嘴,用手指指了指假山石的另外一边。绿枝赶忙点了点头表示不会出声。闵幼株便带着绿枝穿过了假山石洞往另一边看去……
只见目光所及之处,两个婆子正压着一个丫鬟疾步走着。丫鬟的嘴被捂住,只能呜呜呜的发出悲鸣。只听其中一名婆子骂道:“卖身契还在国公府,竟想要逃。我呸!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!”
另一个婆子便低下头看着那丫鬟,“我说采莲啊,别不识抬举了。国公爷能看上你,是你的福气!等到了洪涛院要好好侍奉国公爷,别跟那死了的秋禾一样,本来多好的前程,硬生生的断了。”
听到秋禾这个名字时,闵幼株倒还好,绿枝却是一瞬瞪大了眼睛。
“提那秋禾干什么,没得晦气。”
“晦气什么?如今国公府还有比那四奶奶更晦气的吗?不但跟四少爷有了孩子,怀的还是个妖胎,真是太吓人了!还好不用我去抬那尸首,否则非被吓死不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