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商中明家住横街南头,两间朝东的瓦房,早上大门一开,阳光长长的影子便进了门,延伸了一丈多远。商中明对着阳光,有滋有味地吃着猪头肉,喝着黄酒,他大嘴咀嚼着,腮帮子如青蛙一样起伏着。松年死了,幸灾乐祸的他高兴得很,天天早上起来就吃肉喝酒,然后穿一身上红下黄的新衣服,手上戴个大金戒指,鼻子上架一副金丝边眼睛,头戴浅红色礼帽,手拄根黑漆文明棍,前往胡寡妇家,有的人见了,跟他调侃:“哎哟,前客让后客,松年让嫖客,胡家的新郎官来了。”此时,他仰靠在椅背上,看到二梁上有一个蜘蛛网,网上粘着了一只小飞虫,它挣扎着,灰色的蜘蛛网抖动着,小飞虫越挣扎,蛛丝缠得更紧了,商中明笑了,松年就是自己网住的一只小飞虫,是报仇雪恨的第一只,寿凤是第二只,还有孤儿寡母,他的蛛丝不少,有苟乡长、黄八林,张裁缝……

王燕找不到女儿,伤心着急,吃不下睡不着,眼睛都哭红了,她想出去找,又不知道哪儿去找。有一天詹金秀告诉她,街上来了一个算命先生,什么都能算,还挺灵,找他算算,看能不能算到寿凤的下落?”

“算命的有那么大本事?”

“有啊,有个人家丢了牛,找他一算,说在芦塘里呢,家人去那儿一找,牛真的在芦塘中间的滩上吃草呢。”

王燕的心里燃起了希望,说:“那就去算算。”

詹金秀说的算命先生是溧阳人,五十岁出头,须发皆白,穿一身蓝布长衫,戴黑框茶色眼镜,头上是黑色瓜皮帽;他来皇塘十天了,一天换一个地方摆摊,今天坐在荆家祠堂北面的石凳上,给人算命,身边围了七八个人,有的站着、有的蹲着,看他给一个蹲在面前的四十几岁的男人算命,那男人问:“两个媒婆给我儿子说了两个姑娘,先生看哪个更适合娶进门?”

算命先生手指敲着大腿问:“姑娘叫什么名字?”

“一个叫阎玲,一个叫梅香。”中年男人把写有两个名字的白纸条递给算命先生。

算命先生看了一眼,闭上眼,手捏着胡须说:“玲字,左半边是王,王者,霸气,脾气不好;右边令,发号施令,说一不二,结婚后你儿子要听媳妇的。”

“那梅香呢,你看行不行?”

“梅者,冬季之花,漂亮孤傲,不温顺。”

中年男人失望地扔下两个铜板站了起来,一个年轻人马上蹲下去,对算命先生说:“我老婆老和我吵架,可是她给我生了一个儿子,我又不想休她,有什么办法?”

“老婆叫什么名字?”

“秀琴”

“琴字上两个王字并列,二王相争,互不服气,她才总是跟你吵,下面是今,令字少一点,谋事多难成,给你老婆改个名字就没事了。”

“改名字多少钱?”

“改名字有学问,要一块银元。”

年轻人连忙从口袋中摸出一块银元递过去,算命先生把钱塞入口袋,低头喃喃自语想了一会儿说:“改叫秀明,明字一日一月,白天晚上都干活,人勤快;有日有月,先生男后生女,你还会生女儿,儿女双全。”

年轻人咧嘴笑了,站起身心满意足的走了。

王燕和詹金秀站在人群后面,刚想往里面去,看到商中明搂着黄八林的肩膀走过来了,商中明问:“松年家的,你来干什么?”

“我女儿不见了,想请算命先生给算算。”

“街上人都说是你把女儿卖了,带着女儿以后不好嫁人。”

王燕气得不知说什么好,詹金秀怒斥他:“你别胡说,有当娘的卖自己女儿的吗?”

“怎么没有?天下最毒莫过妇人心。” 商中明狡诈阴险地说。

黄八林也帮腔说:“商保长说卖就是卖的。”

詹金秀骂他:“王八蛋!你别狗仗人势,有你说话的份吗?”

“臭表子,你还敢骂我!”黄八林撸起袖子冲过来。

王燕拉着詹金秀的手说:“走吧,不算了。”

黄八林冲着她俩的后背叫喊:“别走啊,算算卖了多少钱。”

商中明也得意地说:“回家也好,门口的喜鹊喳喳叫,有喜事呢。”

太阳收短了树影,树上几只鸟在打架,叽叽地叫着,有一只羽毛未丰的小鸟从窝里爬出来,看热闹,不小心从树上掉下,“啪”的一声摔死在坚硬的土地上,一只大白猫看见了,飞快地跑过来,一口咬住跑到树林里去了。

王燕到家不久,街东头的黄媒婆来了,她个子不高,矮胖的身材敦敦实实,上下一般粗,穿一身大红大绿的衣服,涂脂抹粉的脸上香香的。她往王燕家的扶手椅上一坐,椅子显得小了些,腰部的肉有些鼓在扶手外面。黄媒婆是皇塘街上资历最老的媒婆,据她自己说,经她做成的媒有几百对了,只要她出面,没有做不成的媒,王燕问:“黄婆婆是不是走错门了?”

“没有啊,我是受人之托给你做媒来了。”

“黄婆婆说笑了,松年尸骨未寒,我又刚丢了女儿,我怎能改嫁呢?”

“你好福气,苟乡长的太太去世几年了,还一直没有续弦;他看上你了,让我来做媒,苟乡长人多好,又有钱又有势的,不少大姑娘都想嫁他呢。”

“那你就给他介绍大姑娘啊,乡公所对面的荆芰是大姑娘,还很漂亮,你可以给她做媒。”

“胡寡妇让我说过,苟乡长不要,说荆芰那种贪财的骚货只能玩玩,娶老婆要有才有貌人品好的,他要你这样贤惠的女人。”

“别夸我,比我好的女人多得很,你给他多说几个。”

“说了几个苟乡长都看不上,从他太太死了就说,都不成,他就中意你。”

“你不是说一个成一个吗?再说我现在不想嫁人。”

“你只要答应,也不一定今年就成亲,你可以给松年再守一阵子,我去跟苟乡长说。”

“我从进了这个门,就没想过离开。”

“苟乡长也可以上门的,他不在意,他也喜欢小孩。”

“黄婆婆,你别费口舌了,我一个人带孩子蛮好,何必要个男人呢?”

“松年家的你别死心眼说傻话,你才二十几岁,哪天才能熬到头?何必苦自己呢?寡妇要受人欺负的,你嫁了苟乡长,往后就是好日子,什么都不用操心了,他帮你把松年的孩子带大不好吗?”

“你真的别劝了,我不会嫁给苟乡长,你走吧,我还有事呢。”

黄媒婆又多了一桩没有说成的媒,脸上不悦,站起身悻悻地走了。

三天后的上午,是大雾天气,浓雾笼罩着田野、河塘和村庄上方,高大的树头像海上远处的帆时隐时现,风很小,带着死动物的腐烂气味飘过。这十几天有几个村子闹猪瘟,死了的猪有的扔在河里,有的扔在坟地里,臭气四散,风吹过,树上时而落下一两片绿叶。王燕坐在楼东门口剥青豆,青豆茎叶上带着雾水,她的手湿湿的,夹在两腿间放青豆的大碗边上也沾了些水和泥。不远处的场地边上,一只老母鸡身后跟着几只小鸡,悠闲地走着;老母鸡用有力的爪子在草丛虚土里刨食,而它自己却很少吃,一会儿停下来,昂首挺胸看着远方,一会儿又低下头刨食,小鸡们低头吃着刨出来的谷粒和小虫,不是发出“咕咕”的叫声;王艳听到脚步声,抬头看是洪金荣,拿着大腿间的大碗起身说:“有事屋里坐下说。”

“几句话,站在这儿说就行,横街阴沟一下雨就堵,乡里要重排一下,明天就动工,让一个保去五个人,一个村一个,咱们村也得去一个,乡里点名让你去,带饭不带菜。”

王燕有些纳闷:“我也不是排阴沟的工匠,一个村去一个人,乡里就点名让我去?”

“我也不清楚,好像是说松年吃鸦片、与人通奸,破坏了新生活运动。”

“他住在胡寡妇家几年,吃鸦片送了命,怎么人死了才找他算账?有本事去找松年,别找我呀。”

“胳膊拧不过大腿,你就去吧,最多十几天,现在说什么也没用。”

明孝走过来说:“咱们家出一个人就行,明天我去吧。”

“不行,乡里说了不能顶替,点了名的必须本人去。”洪金荣说。

王燕说:“好,也不是上刑场,我不怕,我去!”

横街的阴沟原先通大街,再从大街的阴沟排入大河,拐弯线路长,遇到大雨下泄慢横街就变成汪洋,这次挖沟是让横街阴沟从南面直接下大河,解决积水之患,工程量不小,一是要向南挖一段二百米长的新阴沟,二是要到芦塘边抬石块来砌阴沟。负责工程的滕小亮看到民工中有两个女人,便让她们去烧水、蒸饭,烧中午的一菜一汤。商中明家住横街常吃大雨的苦头,这次阴沟改造使他受益,心里美滋滋的,一大早就背着手来工地转悠了。他路过临时搭的灶台棚子,看见王燕和另一个女人正在里面忙着,就走了过去,先盯着王燕丰满漂亮的身子看了一会儿,觉得真不该向苟乡长推荐王燕,让他动了娶王燕的念头,如今自己也不好再开口,他有点懊恼,板着脸问:“谁让你们干这活的?”

“那个人。”王燕指了一下正在派活的滕小亮。

“你们不能干这活,这活派给别人了,你们必须去抬石头。”

“我们听分派。”王燕说。

商中明转身去找滕小亮,一会儿滕小亮来了,有点抱歉地说:“乡里说已经派人来烧水蒸饭了,你们去抬石头吧。”

一块石头大的有二百多斤,小的有百斤上下,男人们抬大的,把小的让给两个女人抬,商中明看见了,又对滕小亮说:“抬小的可以,两块算一块,男女民工干活要一样多。”

滕小亮把商中明的话对两个女人说了,有些爱莫能助地说:“乡里的人盯着你们,我也没办法照顾,你们只能辛苦一些了。” 王燕心里明白了,欺弱者必附强,商中明欺负她是有苟乡长撑腰,她轻蔑地一笑说:“没关系,无非是多跑几趟,早点来,晚点回家。”

天空很蓝很高,太阳热得发白,抬石头的人们都弓着腰,沉重的石头压迫他们要低着头看清脚下的路,阳光灼灼似火,对劳作的人们格外无情,要把他们体肤晒黑,把体内的水榨干,变成粒粒汗珠或白白的盐粒,进到嘴里,又苦又咸。男人们力气大步子大,喊着号子走在前面,两个女人力气小步子小,必须加快步伐才能追上,她们不甘落后,咬着牙追赶着,把一块块石头从芦塘边抬到新挖好的阴沟旁。同样的工作量,她们跑的路比男人们多一倍,当男人们中间休息时,两个女人不敢休息,还在抬石头,一步步挪动在有一层浮尘的大路上,身上衣服上都是尘土和汗水。太阳西斜,男人们收工回家了,两个女人还在抬石头,沉重的石头压得他们肩膀红肿,汗水蛰得皮肤生疼,手上也起了泡,搬石头时针扎似的疼。王燕摸着疼痛的肩膀想哭,要是松年活着,这样的活,王燕想干也轮不上;松年死了,她不肯嫁给苟乡长,苟乡长商保长沆瀣一气欺负她,破天荒地点名让她来干活。没了男人的女人,就像屋子没了围墙,只能任凭风吹雨打,任凭豺蛇侵害,要比别的女人多吃不少苦,多遭不少罪,难怪老话说:呷得三斗醋,做得孤孀妇。

两个女人天蒙蒙亮就到了工地,到男人们上工时,她们已抬了七八趟石头了;晚上也是干到看不清路时才收工回家,她们每天抬的石头和男人一样多,直到半个月工程结束。临走时,滕小亮感动得伸出大拇指说:“你们两个是花木兰!” 王燕听了,没有哭也没有笑,她知道这才是开始,事情并没有完结,不过她不怕,她坚信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,人生在世不可能没有磨难,再苦再难也不低头,她要靠自己活下去,把孩子抚养成人。她解下围裙,掸掸蓝色士丹林布衣上的灰尘,拖着疲乏沉重的双腿往家走,夕阳照着她晒红的脸和含泪的眼,照在路旁盛开的马莲花上,绿色的草如韭菜叶细而长,蓝色的花如宝石美丽而坚强。

王燕家赎回的三十亩地,一半在大塘西边,一半在大塘北边;大塘西边的十五亩比较远,挨着花园村东边的大兴塘。明孝扛着铁锹走在往大兴塘去的路上,稻子快成熟了,沉甸甸的稻穗弯下了腰,在秋风中轻轻摇摆,发出沙沙的声音,飘出阵阵稻香味;明孝走到大塘西边的水车坨上,往王燕家稻田眺望,他要去把通大兴塘的缺口挖开,把稻田里的水排干,割稻时田里就不会泥泞了,突然他看到王燕家的稻田里有两条水牛在低头吃稻,他以为看错了,揉揉眼再看,还真是两条水牛在稻田里低头吃稻,他骂了句“他娘的!”把肩上的铁锹拿在手中快步跑过去,到了田边,两条水牛仍无所顾忌地吃着稻穗,伸出的长舌头,如弯弯的大镰刀,一刀一刀地把稻穗割入嘴中,留下无稻穗的茎杆可怜巴巴地朝着蓝天。气愤的明孝冲进稻田,挥起铁锹去打牛屁股,嘴里骂着:“畜生!让你偷吃!” 牛被打疼了,扭头跑上田埂,躺在河边晒太阳的两个牧童,赶紧跑过来牵牛。

明孝厉声质问:“放的什么牛?让牛到田里吃稻子。”

大些的牧童振振有词地说:“有人说这块田的稻不要了,让我们来这儿放牛。“

明孝气得大骂:“王八蛋!快收割的稻子能不要吗?谁叫你来的?”

“不认识,一个大眼睛男人叫我们来的。”

“滚!到别处放牛去。”

两个牧童有些害怕,骑上牛背,拍打着牛屁股走了。

稻田里一片狼藉,有一大片稻子被吃掉了稻穗,留下参差不齐的残根,有一大片稻子被踩入泥里,牛吃得高兴时,还在两个地方打了个滚,压倒了大片稻子,在上面撒了尿拉了屎,发出阵阵的牛屎尿的骚臭味。看到这么多稻子被毁,明孝心疼的不得了,一群麻雀飞来,以为是无主稻田,兴奋地踩在稻杆上啄食稻粒,边吃边喳喳叫,明孝大吼一声,麻雀一哄而散,飞往大兴塘的西边。明孝用铁锹挖开缺口,让稻田的水流入河里,将被牛蹄踩入泥中和打滚压倒的稻子扶直才回家,向王燕报告稻田被毁的事情;他有些后悔地说:“我应该把两条牛牵回来,让他们赔稻子,用稻子来换牛。”

王燕说:“他们也是吃了人家的屁,再说,放牛的人家都穷,让他们拿什么赔呀?”

“让牛主人家陪。”

“牛主人家肯定不管,说一人做事一人当,让我们找放牛的。”

“那就找放牛的,瘪芝麻也要榨出点油。”

“瘪芝麻不如好芝麻油多,放牛人家日子都难,我家不管怎样也算好芝麻,不要太计较,你说对不对?”

“你太善良,人善被人欺。”

“人善人欺天不欺,天道无常常与善人。”

明孝不置可否,又想起一事,他说:“墙倒众人推,昨天下午有人到三条岗河里偷鱼,我轰他们走,他们还骂我呢。”

“你没和我说。”

“跟你说有什么用,白白让你生气。”明孝想起昨天的事,还是一肚子气。

昨天下午,明孝在尧塘?河泥,看到西庄塘的小芹手提小篮子,在王燕家的菜地里偷摘黄瓜,他忙跑过去制止,小芹不以为然地说:“摘几条黄瓜怎么了?你就看见我摘黄瓜,那边有人在寿海家塘里偷鱼,你不去看看?”

明孝转身朝三条岗方向看,果然看见河边有两个人,在用渔网捕鱼,一个人手拉绳子,身体后仰着,把比八仙桌大的网拉起来,有鱼在网中跳跃,明孝忙跑过去,认出是徐村的洪家铜、洪家铁兄弟,二人身边各放着一个竹编的鱼篓,鱼篓里各装了半篓的鲢鱼草鱼,明孝很气愤地问:“你们怎么在这儿捕鱼?这不是野塘,这是蒋松年家的私塘,你们不知道?”

洪家铜眼看着水面,无理搅三分地说:“蒋松年不是死了吗?”

“他死了地还在,他死了家里还有人呢。”

“他家人自己都不管,你在这儿狗拿耗子。”

“我是他家长工,怎么不能管?狗日的!你们还不走?”明孝上前要打洪家铜,洪家铁忙过来,拉住明孝的手说:“我们走,我们走。”

“把鱼倒河里再走。”明孝让二人把鱼篓里的鱼倒入河里,才让他们离开。

明孝想起这两天的事,心情烦闷地说:“有人毁稻,有人偷菜,有人偷鱼,看都看不过来,寿海娘,你要再嫁个男人,坏人就不敢欺负了。”

“找个男人,我的日子要好过些,寿海的日子要苦些,后爸对孩子好的还是少,就我自己苦一点吧。”

蹲在地上打玻璃弹子的寿海站起来说:“我帮家里看东西,我的眼睛看得远。”

王燕蹲下身子,拉拉儿子黄卡叽布上衣的下摆,儿子快六岁了,站着和她蹲着差不多高,儿子长得健壮好看,一头柔顺的黑发,脸像松年,鼻子挺直,双眼皮大眼睛,两个如黑宝石般的眸子闪耀着天真快乐的光芒,像夜空中两颗明亮的星星;村上人都夸寿海的眼睛长得好看,长得神奇,别人看一里外田野里的鸭子,看得到数不清,寿海能看到还能看清是多少只,看到公母各多少只,而公鸭只是翅膀颜色好看一点,有人不信,到到跟前一看完全对。村上人站在大塘东边看大塘西边的梨树是模模糊糊的一片绿,而寿海能看到树上结的果子;有一次小伙伴在大塘里游泳口渴了,寿海说:“塘西面梨树上有六个梨,我们去摘。”别人看不见不相信,寿海说:“我不骗你们,游过去看。”几个人跟着寿海游过去一看,梨树上果然有梨,不多不少六个梨,有人说:“你眼睛太厉害了,长大可以开飞机,听说开飞机的都要千里眼,你是千里眼。”寿海说:“我不开飞机,我给指挥打仗的人看敌人,省得用望远镜。”众人笑了。

王燕拍干净儿子衣服上的尘土,抚摸着儿子光滑的头发,充满爱怜地说:“什么都不用你看,鱼和菜偷就偷点,你听话,别和人家打架就好了。”她知道儿子个性强,对欺负他的大孩子也毫无惧色,敢和人对打,打不过就用牙咬就上手抓,王燕为此有些担忧。有一次,比他大一岁的小满说:“你爹吃鸦片死了,你娘是寡妇。”寿海和他吵,接着两人动手打了起来,互相抓破了脸撕破了衣服,寿海哭着回家,向母亲诉说委屈,王燕说:“是你不对,小满没说错,就是说错了,也不要和人家吵,更不能打架,打架骂人不算本事,宰相肚里能撑船,韩信还从胯下钻过呢。”

秋收秋种结束,王燕对明孝说:“割稻种麦你辛苦了好几个月,晚上一直住磨屋,一晚上起来几次喂牛接尿,现在不忙了,牛也不耕田了,你回家睡吧,陪陪金秀和儿子。”

明孝说:“好吧,我不在,晚上你睡觉前喂一次牛,夜里就不用起来喂了。”

“我晓得。”

梧桐桑茅叶黄,夜来西风秋霜。

晚上天冷无事,村上人家都睡得早,街上还没传来打更声,好多人家就洗洗上床,把亮着灯吹灭了,少数人家没睡,门缝里漏出昏黄的光。王燕从楼上下来,拎着马灯去磨屋给牛喂草料,外面有风,灯火直摇曳,她走进磨屋关上门,把马灯搁在大石磨上,走进东边的牛圈,大公牛趴在地上,反刍肚里的草,草回到嘴里慢慢咀嚼着,然后再吞咽下去,食管里发出呼啦呼啦的声音。王燕从草堆上拉了七八把稻草,解开草结,右手抓住尾部,抖掉灰尘,左手张开五指,伸进稻草里,如梳头一样,从上往下梳去稻草根部的草壳,放到牛的嘴边。大公牛站起来,嘴里嚼着草,王燕又端来木头大粪勺,搁在牛肚皮下,嘴里吹出嘘嘘的催尿声,牛条件反射有了反应,张开后腿开始撒尿,“哗哗”的冲入大粪勺,散发出浓浓的骚味,牛的膀胱大,尿多时间长,尿停后又尿了一些在大粪勺外面,王燕把牛尿倒入粪桶后,用铁铲铲了些草木灰,撒在地上有尿的地方,吸干尿液排除骚臭味。

事情忙完,她拍拍身上的土,走出牛圈去拎石磨上的马灯,从西屋走出一个男人,吓了王燕一跳,她定睛一看,是西街头的穆根,他穿着一件补丁落补丁的土布破棉袄,腰间扎着一根草绳,双手对插在破棉袄衣袖里。

“穆根,你干什么?” 王燕有点紧张地问。

“我想和你——和你说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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