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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日里起风之后天气一直都不大好。府上得了白事,连往日里丫鬟家仆之间的说笑声音都已经变得淡了,整栋宅子都弥漫着一股低糜的氛围。
大门口的红灯笼本是要趁着过年的喜气留上几日的,今日家仆已经搬了梯子来换成了素白色。
门楹上缠着素白色的缎子,院子上成沓的纸钱随风翻飞着,看得人身上不寒而栗。府上的人端着物件来来回回地走上,步子比往日要急促得多,连个闲话的都不敢搭。
林应往日里性子好,对下人并不严苛,他们倒是偷了不少的懒。自洛严来了府上,便是日日打起精神来做事也都有被罚的时候,如今府上又出了事情,任谁也不都想触这个霉头。
他们这些为奴为仆的,没得饭吃尚且是小事,若是遇见个狠心的主子,心一狠那可是连命都没有了的,自然是要多小心些。
人是置在门扇上被抬来的,江南乡下讲究多些,将初死的人搁在门上,意为挡在鬼门关外面,说法是将魂儿还能在身上多留一阵子,待着身旁上的人将要说得话说个清楚明白,入了棺材去这才算完。
林府上本有个专门供着灵位的祠堂。前些个时日迟聘父母的祭日,何见那日午膳都未用得,拉着马车将方圆五里之内的纸钱全都买了回来。
林应两个本是想着拿了俸禄,好好办上一场法事。便也没顾得上何见,哪想着他一个人跪在屋中灵堂烧纸钱,却是个没得经验的,未寻个炭火盆子兜着,又逢秋末风大,还未燃上几页,身旁厚厚的一摞便连带着点着了,最后整个祠堂都没救得下来。
如今上后院上看一眼,还能见得那纸钱堆得似一堵墙一般,看着十分的骇人。
由是此番,所以人就放在入门来的正堂上,家仆取了方桌来点了炷香,就这么将就着,也不知究竟按何种礼制来操办,所以静候着林应醒过来再拿主意。
四个人前前后后地穿了廊子来到前厅上来,立在大门旁视线往里一瞧。人用一扇帘子隔着,迟聘三个方才见了,此刻背过身子去不愿再见,林应嘴间呜咽,将右臂一抬,晃晃悠悠地抖了抖,弯腰朝着那帘子一角去了。
洛严忽地一把将他手握住,吓得他一个噤声,身子从上到下齐齐颤了颤。
“算了,还是别看了吧!”
洛严诚诚恳恳的眼神看着他,眉毛一翘,试图阻止。
林应侧目看了他一眼,哭声已经十分微弱,但一双眼睛泛着严重的血丝,微微一瞪起来有些骇人。
他十分识相地将手一松撤了回去,林应扯着那白布轿子微微向上一撩,见其后一张已经严重泛白的面容映入眼帘,嘴唇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,脖颈间还有一条印痕已经泛着深黑色。
他身子往后一沉,险些一个踉跄坐在地上,洛严眼倒是眼疾手快,伸手一捞将他腰身揽住。眨了一下眼皮,轻叹一口气:“都说了要你别看了!”
因着寂静,林应胸膛处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十分的明显。他一脸的惊恐,像是被吓坏了,喘息声缓缓重了起来,一只手抓着洛严的胳膊,紧紧地攥着,若不是冬日里衣衫厚重,必是要嵌进皮肉里见了血的。
“告诉我,出了…...什么事情?”他话语结结巴巴,方才在房中已经渐渐缓和的情绪再一次被提了起来,不过注意力却挪到了死因上。
洛严许是方才在道上已经想好了主意,眼下连思考都没有思考,张口便来:“金先生他许是书读得傻了,学人家头悬梁,哪想着要了命。邻舍发现的时候,屋子里乱成了一团,人就挂在梁上,已经没得救了!”
他眼见着干劝也不是个好法子,干脆反其道而行,有意刺激林应神经,想叫林应尽快接受这个事实。
可连边上的何见也都觉得这话说的有些过了,身后推了他一掌,忙给他使眼色。他顺眼扫了边上的迟聘,连他眼中都有些许敌意。
果不其然,在林应看来,他们两个到底没有熟到能够开这种玩笑的地步。他听了话,脸色即刻变得更加的难看,上边眼泪流着,下边嘴里十分艰难地吐出一个字眼来,虽然有些飘然,却依旧听得清清楚楚:“滚!”
常日里他总是小心礼让,耐心相待,这其间有不少的由头是洛严帮过自己救了金适才的命。如今这般境况,却是也再顾不得旁的了。
对于林应来说,天都已经塌了,没有什么此刻在他心中能占着地位,更不要提往日的尊卑之礼。